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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0章 初升衙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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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半,山間傳來幾聲鳥雀的叫聲。

黑漆漆的教室裏,有個聲音極低:“常春是沒認罪吧?”

“應該是沒有認罪,否則不會將我們都關起來。”

“現在怎麽辦?”

“他可能就想嚇唬我們。法不責眾,他奈何不了我們。”

“也沒有任何證據,顯示我們誰是兇手。”

兩人說完,忽然聽到窗外傳來腳步聲,隨即聽到常春的聲音,帶著哽咽:“……大人我不走,大人您相信我。”

“我信你,證據不信你。”

是宋大人的聲音,門內聽著的人辨識出來。

“證據?什麽證據?”常春問道。

“張清松的書包、砸他頭的兇器、還有你們有人臟了換下來的鞋襪……處理了嗎?能帶著衣服書院的,身邊肯定有小廝吧?”

“知不知道,經手的人越多,防線就越容易破。”

常春驚呼一聲,沒了聲音。

說話的人去了隔壁,隱約還能聽到說話聲。

但教室裏壓低說話的少年沈默了良久,忽然問道:“鞋襪丟去後山了嗎?”

“在後山,從風亭丟下去的。”

因為下雪,後山泥濘,但凡去過的人衣服鞋襪都會沾上淤泥。

所以他們在風亭裏換好了衣服,再下來的。

“能找到。”

“他們找到了之後怎麽辦?”

黑暗中沈默了一下,有人道:“那就咬死,說雖是我們的衣服,但卻並非是打張清松時穿的衣服。”

“書包呢,書包是常春的書包,和我們沒有關系。”

幾個松了口氣:“那沒事了,沒有人能拿我們怎麽樣。”

“人是常春殺的,最多我們是幫他欺瞞而已。”

幾個人心神安定地去找地方躺下來。

教室裏恢覆了安靜。

……

濟南的早晨很冷,尤其是大雪過後的正月裏。

早上沒要緊事的人,總會多睡一會兒。

那有事的,倒是早早起來幹活。

等到卯時,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,但有些鋪子還沒開,有些地方還沒開始做事,街上溜達的人格外的多。

太陽從東邊露了點紅。

“落梨院的事聽說了嗎?昨天宋大人把一個班十五個孩子都關起來了。”燒餅攤子前,東家今年頭一天開門,樂呵呵給老顧客包燒餅。

幾個顧客一邊吃著,一邊聊著:“等會兒咱們一起去瞧瞧。”

大家正要應是,就見一個人小跑著過來:“給我裝四個鹹的。”又道,“不用去落梨院,宋大人來了。”

“來了?從書院出來了?”

“有說法沒有?到底是誰殺的人?”

那人道:“不知道,我正準備吃飽了準備去瞅瞅。”

“一起一起。”

大家揣著燒餅往朝鳳街去等著,不過等了一會兒,四塊燒餅都沒有吃完,街上行人就喧嘩起來。

所有驚訝地瞪圓了雙眸,望著那迎著朝陽而來的一群人!

是真的一群人。

“宋大人這是趕鴨子?”有人問道。

看著像打趣,但實際不是打趣,因為宋寧將張松清十五位同窗並著薛因和田維原一起,趕鴨子一樣趕在了路上。

“大人,您這是幹什麽?”有人前天就見過宋寧,認識了就上前問一嘴。

“兇手!”宋寧道。

大家目瞪口呆:“這……這所有人?”

“是啊,所有人!”

見過這麽多的兇手,那只能是團夥作案,比如山匪、倭寇、水匪……

還是頭一回,因為一個少年意外死亡的案件,抓了十七個人。

這是前所未有的事,只是宋寧帶著人到衙門口的腳程,已經有無數人湧向了理刑館。

一年多不曾開過的理刑館正門,被吱吱嘎嘎地打開。

朝陽從門內透過金光,竟有一些莊嚴肅穆。

宋寧站在理刑館的門口,一身簇新的官服,望著門口等著看的百姓,道:“理刑館是濟南百姓的理刑館,本官往後每次辦案,都會開著門。”

“事無不可對人言,想看就可進來,但有不可起哄的規矩。”

大家都應是。

理刑館門口的鼓,被擂動了。

麻六咚咚敲著,竟有一點熱淚盈眶的激動,多久了,他多久沒有擂鼓升堂了?

今天抓著這鼓槌,覺得足有千金重。

有人嗤笑:“麻六,你居然還沒死,還留在這裏混吃飯?”

“呵呵,人活著不就為口吃的。”麻六說著,佝著腰進了門內。

門口越來越多的人聚集。

整個北平路被堵的水洩不通。

十七個犯人。

殺一個少年?

十四位少年的家人父母都被請了過來。

議論聲嗡嗡響著。

“宋大人做事真的雷厲風行啊,前天在路上設公堂,昨天接的案子,今天就開堂了。”有人道,“一點都不拖泥帶水,辦事效率太高了。”

“高個屁,你確定他能審的明白嗎?他就是想出風頭。”隆興達的鏢師不服氣。

大聲道:“案子我們都他娘的查明白了,他非要與眾不同。就為了出風頭和隆興達打擂臺而已。”

林從彪往裏面走了幾步,他想知道,宋寧驗屍的結果,是怎麽得出來的。

大家都認識林彪,給他讓了個位置。

死者父母被請上來,坐在了公堂的下方。

前衙的正堂裏,大家都聽到了動靜,好奇想去看,畢竟是某狂人出醜的時間。

鄭紅申問邱華章:“你兒也在列,你不去?”

“我兒不會殺人,就當我兒機會鍛煉了,且不管他。”邱華章很自信。

說著話,鼓有響了起來。

大家忍不住一哄而去。

理刑館的正堂裏,宋寧站在公案之後,烏憲持筆坐在一側,宋元時坐在他前面,一人統場師爺一人書記官。

沈聞餘領著喬四並著麻六幾人位列兩側。

麻六三個人的手心裏都汗。

“升堂!”

驚堂木拍在桌案上,一聲響。

堂下跪了十五人,薛因和田維原因有功名在身,推官公堂上可免跪。

宋寧望著十五人,問道:“且問各位,可認罪?”

“大人,張清松不是意外死嗎,您為什麽非要逼著我們認罪呢?”黃賢東出聲道。

在甲班裏,黃賢東和常春兩家是買賣人家,雖不能說富甲一方,但家境確實富裕。

“意外死嗎?”宋寧望著他們,“本官查驗,張清松可是活生生被人打死的。”

黃賢東眉頭一抖,孫樂陽仰頭望著宋寧回道:“大人,您找誰驗屍的,為什麽您驗屍的結果和別人不同呢?”

“大人,驗屍很是重要,學生願意為大人推舉一位仵作。”

“還請大人莫要被江湖騙子騙了。您被騙了一回可耽誤了我們十幾個人的清白,大人明察。”

門口,學生的家長也紛紛振臂喊道:“是啊,宋大人,我們理解您為民做主的心,可是您不能為了一個孩子,而害了別的孩子啊。”

“就是。張清松死了我們都很心疼可惜,甚至願意一起出錢,幫他的父母挨過這段日子。”

“可孩子誰家都心疼,您不能這樣,您顧著一對父母的心,可也要管一管我們更多父母長輩的心啊。”

這話說的很委婉了,沒有提宋寧就是想出頭而已。

宋寧看著說話的那些父母,視線一轉,落在林從彪身上,林從彪見她看過來,從容地抱拳行了禮,道:“小人不才,先大人一步查驗過張清松的遺體,但並沒有發現,所謂被人殺害的痕跡。”

“小人鬥膽,請大人賜教。”

“也便給所有這些所謂兇手的父母雙親,一個合理的解釋,都是學子,這樣被人打上兇手的經歷,將來或許會影響他們的仕途。”

“請大人明察。”

他這話說的不卑不亢,立場清晰明白,大家都跟著點頭附和。

宋寧微微頷首,道:“本官開堂前就說明白了,自今日起,理刑館每一樁案件,都會清楚明白的,向大家展示。”

“絕不會含糊其辭,也絕不會姑息縱容,更不可能冤枉無辜之人。”

她起身,大聲道:“請張松清出來。”

眾人驚呼一聲,有人低聲道:“宋大人這是要公堂驗屍?”

“只有這樣才最後說服力啊。”

公堂上,麻六和老童將張清松的遺體請出來,一張長案,孩子的臉已如醬色,沒了生氣。

張王氏受不住,又哭著暈了。

遺體只穿著裹褲,周身露在眾人眼前,宋寧道:“證明張清松是被殺,而非意外墜落致死,有三點。”

林從彪負手而立,譏諷地看著她。

“其一,死者的主要死因,是顱骨骨折引發的顱內出血。為什麽有這樣的判斷,因為死者周身傷雖多,但卻沒有足以致命的傷。”

“只有這個顱骨的傷。而顱骨的凹陷處,卻絕非一次重物撞擊形成,而是經過兩次甚至多次重物擊打形成。”她道。

眾人驚訝不已,低聲道:“不是摔下來撞的,被打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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